一直睡不飽

[方王]老地方

*Inception paro

*巨大巨大超级超级低级的BUG一定有，请忽略本文逻辑不通的部分(滚

*爱方王、爱假日、爱终于不用加班，三者加起来就是triple的快乐！

*卑微地求大家去听Dean Brody这首《Brothers》，很抱歉没写出原曲的意境我去切腹QAQ

*居然连我这只菜鸡都被pb，好吧稍微改改重发看看。

*一样幼儿园文笔预警，九十岁以下儿童请斟酌服用(！？)

*大家周末愉快！

00.

You come back you hear?

And I let him see my tears

I said, "I'll give you my rookie of DiMaggio

I'll do anything you want

Clean your room, or wash your car

I'll do anything so long as you don't go"

But he said," This is what brothers are for"

──Dean Brody 《Brothers》

 

01.

    “队长、队长，咱们今年去哪旅游啊？”柳非缠着王杰希撒娇地问道。不知不觉已经八月下旬，虽然挂在墙上的老黄历显示出季节已经入秋，天气却依旧炎热。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微草就有每年至少带着团队成员放下任务出去转转的“企业文化"，然而今年眼看都要过三分之二了，王杰希还没有什么表示，其他成员还没敢提起呢，柳非就仗着队长宠她，讲出所有人的心声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出来微草的年轻队员们纷纷起哄。“就是啊队长，都要九月啦，咱们今年不去哪玩玩吗？”刘小别壮着胆子也问。

 

        “就是啊，何况今年我师父也回归了，咱们也该庆祝庆祝吧！”这是自从方士谦回归后，受到方士谦劳力智力双重摧残的袁柏清。虽然是借口师父回归的理由，其实他真正的心愿除了满足玩心外，还有希望暂时脱离师父压榨的成分在。

 

        周烨柏也附和。“队长咱们出国玩吧，这天气这么热，平时除了空调房我哪都不想去，但空调房待久了都快把我闷坏了，咱们去个凉爽一点的国家吧？”

 

        “那个，队长我也想出去玩……”高英杰小声说着。

 

        面对队员们的起哄，王杰希倒是显得不意外。“就知道你们在等着这个。我们今年去加拿大吧。”

 

        “加拿大呀，好啊好啊，九月十月的时候可以去赏枫呢。”柳非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倒是方士谦瞇起眼，和王杰希认识多年，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单纯。“这么爽快啊老王，你真的就是想要去加拿大旅游这样而已吗？”

 

        “当然不啊。”王杰希回答得理所当然。“咱们刚好有个委托人在Vancouver，案子我觉得可以接，顺便去加拿大旅游不是挺好的吗？”

 

        柳非看起来非常失望。“啊……去旅游还要接任务，那怎么会有心情玩呢？何况现在去加拿大季节不对，不能赏枫也不能滑雪，难道要逛Vancouver市区？”

 

        方士谦则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行啊老王，接任务赚钱还可以顺便省下旅游经费，不愧是数学系的，真是精打细算。”

 

        “过奖过奖，方神您也不惶多让。”王杰希就差没抱拳了。“非非也别沮丧，八月份是Rocky Mountains的旅游旺季，虽然没有提早半年订不到Lake Louise附近的民宿，不过咱们有帐棚可以露营，还是可以欣赏Lake Louise的美景的。”

 

        方士谦翻了个白眼。“那么您说，这次是哪个任务入了您老人家的眼了？”

 

        “详细情形还需要近一步地调查，不过这次的任务不是要窃取目标所有拥有的情报，委托人是希望我们能套出目标心中的秘密。”

 

        “什么意思？”周烨柏一脸茫然，帮在场除了王杰希以外的人提出了疑问。

 

        “目标是一个已经九十岁的老人了，没有任何特殊背景，婚姻美满家庭幸福，有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目标从小就居住在Vancouver一生都没有搬离开，他的儿子们也都在Vancouver工作，虽然因为已经结婚没有和目标住在一起，但是经常有联络，感情融洽。这几年目标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前两年住到了疗养院。委托方是目标的儿子，他认为自己父亲似乎有些遗憾没有解决，而且一直叨念着想要回老家看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枫树却又不肯解释原因，所以希望我们帮忙找出目标的心结。”

 

        "也就是说，我们要帮忙委托人了结老人家的心结？先不论老王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助人为乐要接这种案子，光说任务本身吧，委托人就不能满足目标的心愿吗？"方士谦疑问。就现有的资料来看，老人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是想回家看看而已，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出动盗梦团队吗？

 

        "只要委托方愿意支付相对应的酬劳，什么样的案子我都会考虑。据委托方的说法，目标的健康状况不容许他出院，而且他们老家因为没有人居住，已经被租出去了。"王杰希解释。"何况委托方还觉得目标有心结未了，但目标一直不肯对旁人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愿，眼看着目标身体状况一天不比一天，他们也很希望不要让目标离去前留下遗憾。也许是基于孝心吧。"

 

        "但刚刚听你说目标的状况，完全就是一般人的生平，没听出有什么问题，那这样我们要怎么下手？"

 

        "先别急，说不定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出来就会有头绪了。”王杰希倒是不担心。

 

        "那么这次任务的前期准备会很浩大喔──王杰希，对方开的价码怎么样？我们微草可没有做亏本生意的传统。"方士谦提醒着。

 

        王杰希呷了一口可乐──虽然方士谦和许斌两人总是时不时的劝阻，碳酸饮料他还是照喝不误，旧习难改──慢悠悠地说："这你不用担心，委托方事业有成，给的酬劳也很丰厚。再说了能帮一个老人了结心结，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做善事积功德的习惯？"方士谦无奈。"好吧你说要接就接吧，但先说好，我们任务完成后一定给我们充足的旅游时间，我要逛遍整个Banff National Park，喔还有Vancouver整座城市──说好了员工旅游，不准抵赖啊！"

 

02.

        等王杰希又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并分配好工作之后，天早已经黑了。由于同时间还有另外一项"简单的任务"──说实话方士谦现在非常质疑王杰希评断任务难易的标准，但他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药剂师兼伪装者还能说什么呢──微草不会出动所有人一起飞往Vancouver，许斌、肖云、高英杰和柳非会先前往埃及解决掉另一个任务再飞到Vancouver和大部队集合。至于其他人虽然会跟着王杰希和方士谦一起到Vancouver，实际上参与任务的除了王杰希和方士谦两人外，也只有刘小别。周烨柏和袁柏清则待命，等着任务结束后跟着大伙儿一起出游。

 

        "怎么不让薄情儿参加任务？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吧。"方士谦捞着碗里的馄饨。正值晚饭时间，微草基地没有食堂，虽然有个简易的小厨房，但基于大部分团队成员的做饭水平仅限于烧开水下方便面──了不起再烫个青菜──外食或外卖往往是他们的第一选择。现在他们身处的店家，老板和他们也是老相识了，虽然并不知道这帮人实际上究竟是从事什么工作(别忘了盗梦是非法行业，不可能有人主动坦承自己从事非法行业的)，但也知道他们需要一个隐密的空间，特地帮他们安排了一个最偏僻安静的包厢，因此两个人可以谈论工作话题不怕隔墙有耳。

 

        "这不是有你在吗，顺便也给柏清放个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欺负他──你干嘛，要吃吃自己的！"王杰希看见方士谦的筷子伸进自己碗里，觉得有点头疼。

 

        ......方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暧昧吗？

 

        倒是方士谦不以为意，尝了一口王杰希的炸酱面后竖起了大拇指。"这间店炸酱面味道果然正宗！"

 

        "方士谦，你想吃炸酱面怎么不自己点？"王杰希揉了揉太阳穴。

 

        "唉，自己碗里的哪有别人碗里的来得香，再说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也不至于因为一口炸酱面就跟我翻脸吧。啧啧这么小气，好吧那我给你一颗馄饨当作交换怎么样？"方士谦回答得理所当然，说着就把自己那碗馄饨汤推到王杰希面前。

 

        ......不是这个问题啊！王杰希心理拼命吐槽，他开始感觉双颊发烫了。

 

        然而在表面上，他依旧设法维持住了他高冷正经的人设。"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也捞起了一颗馄饨送进嘴里。

 

        "这样就对了嘛！"方士谦笑道。"不过老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啊，怎么脸看起来红通通的，这阵子太劳累发烧了吗？"

 

        "天气太热，食物又太烫了。"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掩护自己。"这间店哪里都好，就是没有空调，挺难受的。"

 

        "这倒也是。"方士谦也没有就那个问题多跟他纠缠，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指着两人头顶上嗡嗡作响的老吊扇。"这间店老板也太抠门了，生意这么好，结果没有装空调也就算了，居然连吊扇看起来都是这种快解体的老东西──你说要不我们写个顾客投诉书？"

 

        "不必，别拿这种事情麻烦店家，况且我们就要去Vancouver了，那边的天气应该会比这里舒服吧。"王杰希回答。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没去过Vancouver。"

 

        "是吗，我以为你去过世界上大部分地方了。"王杰希问道。"你那几年到底换过几个住所？"

 

        "我没有数过，那时候谁会在意这个。"方士谦说。"不过为了躲避业内人士的骚扰和避免仇家上门，我在同一个地方待最久也不超过八个月。"

 

        王杰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总觉得你那几年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书出版了。"

        "哈哈，你这么说好像还真的是，要不是怕被麻烦人物找上门，我可以出个游记说不定会大卖.......到时候也不用干盗梦这种危险的非法句当了，你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养你呢老王。"方士谦大笑。

 

        看着方士谦的样子，王杰希忽然间也就释怀了。原本他一直想问对方，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隐退，为什么不接受微草的屁户，但看着笑得欢快的方士谦，他忽然就觉得，问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方士谦，已经回来了啊。

 

03.

        "目前查到关于目标的资料，我个人认为有参考价值的并不多。"工作会议上，刘小别把目标的照片和相关数据用磁铁贴在黑板上。他是微草唯二的前哨，许斌不在意味着他必须挑起任务前期调查的大梁。

 

        "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说说看。"王杰希说。

 

        "大部分都和委托人告诉我们的情报是吻合的。目标于1930年出生在Vancouver，家境优渥，父母亲都很宠爱他，成长过程也很普通，没有查出目标有被霸凌过或遭受欺负的记录。他一辈子都生活在Vancouver，大学毕业后在一间金融公司里担任会计直到退休。私人生活的部分，目标在1950年还在念大学时认识了一个姑娘，毕业后和她成婚并且育有两子。他的妻子在五年前就因为罹患癌症而去世，当时他本人的健康情形跟同龄人相比已经算不错了，是前两年因为罹患糖尿病并发心脏冠状动脉阻塞，送医急救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从此生活起居就需要人看照，而他的儿子们──也就是委托人，因为事业繁忙无法经常回老家照顾他，才把目标安置在市郊的疗养院并定期看望。"

 

        "听起来就是普通人的人生啊，这样看起来确实没有可以入手的地方。"方士谦皱起眉头，他望向王杰希。"老王你觉得呢？"

 

        "嗯......1930年出生，刚好是zhan jian qí，dì er ci shì jie da zhan时他也还是孩童应该没有参与zhan zheng，可以排除战后创伤后压力症(PTSD)的问题......"王杰希思索着。

 

        "如果是PTSD的问题倒是好解决，但是......那么目标或目标身边有亲近的人发生过什么变故吗？"方士谦顺着王杰希的思考逻辑进一步推测。

 

        "目标身边亲友......对了！那么目标有没有亲近的长辈曾经参与过dìer cì shì jie da zhan或其他zhan yi？听起来目标没有参与过任何zhan zheng，但是他人生大部分的时光刚好和er zhan、han zhan、yue zhan等等zhan zhen发生时间是重迭的，也许他会有亲友参加过zhan zhen？"王杰希灵光一现。

 

        刘小别翻开他的笔记。"这个......目标曾经有个兄长。"

 

        "曾经？"抓到刘小别口中的关键词，王杰希和方士谦同时发问。

 

        "对，目标有个大他十岁的兄长，第dì er cì shì jie da zhan时入伍，后来于1942年春天在Dieppe zhen wang。"刘小别转身又在黑板上写下这条线索。

 

        "目标和他的兄长感情怎么样？"王杰希又提问了。

 

        "查不出来。"刘小别对于自己没能查到这个讯息显得有点自责。"我问过委托方，也问过所有和目标有一定交情并且还在世的人，但所有人都表示没有听过他有兄长这件事，目标似乎从来不曾向其他人包含自己的亲生儿子提过有这号人物，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看过他去扫墓，我查过目标在疗养院和老家的私人物品，没有任何他兄长的照片或资料。目标兄长幸存的zhan you后来成立了zhan you hui，曾经邀请他参加聚会也被他拒绝，他也不曾捐款给这个zhan you hui。另外目标的父母在目标兄长阵亡后便对这个儿子的事情三缄其口，彷佛这个人从未存在。简而言之，现在还在世的人里面，几乎没有人知道目标有过这么一位兄长，关于他的数据我还是骇进加拿大jun fang的数据库查出来的。"

 

        "这么神秘？"方士谦疑惑。"他的兄长不会是做什么te wu工作的吧。"

 

        "资料显示他的兄长只是个普通的lu jun xia shi。"刘小别尽责地报告他搜集的资料。"不过，还有一条线索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我调查到目标曾经和一位名叫Marry Davis的女人长期保持通信直到她去世，但对于这个女人，只知道她年纪虚长目标几岁，算是目标的青梅竹马，一生从未结婚。因为这位Ms. Davis生前留下过遗嘱吩咐过，所有信件都被烧掉了，因此无法得知他们通讯的信件内容是什么。"

 

        "青梅竹马、一生从未结婚......会不会目标一直跟她保持婚外情的关系？"方士谦猜测。像这样几乎没有突破点的案子，他们也只能靠着一点一滴的猜测来决定任务如何进行。

 

        "应该不是。目标和Ms. Davis通信不是秘密，他周遭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其中也包含了目标的妻子。他们甚至还曾经一起去探望过这位女士。"刘小别又把Ms. Davis 的名字写到黑板上以供参考。

 

        "说不定他们是人前保持朋友关系，背地里搞地下恋情呢。"方士谦依然没有放弃他的想法。

 

        "但我们没有证据。"经过几年的淬炼，刘小别已经比刚入行时谨慎很多也细心很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办事效率高但是准确度偏低的楞头青了。"方神想要扮演Ms. Davis吗？我这边是有她的照片，但是我不知道什么场景适合构筑梦境──我们甚至连目标和这位女士的关系都不能确定，如果她真的是目标的地下情人，难保目标在梦里看到'她'情绪会失控。"

 

        王杰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等等，我有个推测。这个Marry Davis既然是目标的青梅竹马，就表示她大概率也认识目标的兄长......"

 

        "......而既然她认识目标的兄长，目标这几个月来又一直提出想要回老家的愿望，那么这一切都连起来了！"方士谦兴奋地接下王杰希的话，案件自此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准确来说，目标的愿望是希望能回到老家院子里那棵枫树下。不过我也确实认为这次的任务和目标、目标的兄长以及这位Ms. Davis有关，考虑到目标的兄长在目标十二岁时就过世了，那么目标的心结可能源于童年。"王杰希说道。"既然查不到目标兄长的详细资料，就从Ms. Davis那边下手吧。你能查到更多这位女士的资料，以及她生前居住的地方吗？"他问方士谦。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笑了，起身从刘小别手上拿走笔记一抖，笔记里夹着的Banff National Park的风景照和旅游攻略散落一地。

 

        "你的工作时间就浪费在这个上面？"

 

        刘小别尴尬地胀红了脸。"不是我要查的，是非姐要我顺便查......队长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没事没事。"方士谦连忙过来圆场。"没耽误正事就好，员工旅游会有的你叫非非放心──还有老王你别这么严肃，人家小年轻想出去玩又不是什么过错，别一副抓到孩子考试作弊的模样，你还真当自己是微草老父亲啊！"

 

04.

        距离方士谦飞往加拿大调查Ms. Davis已经过了五天，这期间他一直没有联系微草团队，王杰希知道他的能耐，也就信任他让他自由发挥。这天凌晨下着滴滴答答的秋雨，王杰希罕见地没有睡好，左思右想干脆回总部准备任务，没想到当他点亮灯，看到的却是本以为还在加拿大的人怀里抱着抱枕睡在沙发上的情景。

 

        原来已经回来了啊，他想。怎么就这么睡了，也不怕着凉。

 

        他从柜子里找出备用的毯子正打算给方士谦盖上，结果才刚碰到方士谦，对方突然坐起身来，一把Beretta M9就指向了他的额头。

 

        两个人都愣住了。

 

        先反应过来的是方士谦，他显得有点尴尬。"抱歉啊我刚没睡醒呢，下意识以为是仇家找上门了。"

 

        "没事。"王杰希倒不是很介意，从事这一行太容易树立敌人太容易被人恨，他自己平时睡觉时枕头下也藏着那把M2000，同样是一点声响就能让他惊醒过来，举枪的身体反应永远比大脑运转得快。看见方士谦放下那把Beretta M9，他迟疑了几秒，还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没事的，你现在人在微草，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方士谦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挣脱他的怀抱，反倒是把头给埋进他的颈窝。"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在外面那几年......没有一点警戒心根本活不到现在......"他的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还是单纯因为这个拥抱的姿势。

 

        王杰希低声叹气。他从来就不敢去想方士谦那几年的生活，孤家寡人地还得时时保持警惕该得多寂寥多不容易。"已经都过去了，你不是回来了吗？嗯？"

 

        或许是因为太累，此刻的方士谦显得特别脆弱。"是啊都过去了，可我总有种不真实感，有时候会以为自己还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窝着，不知道下一个找上门来的会是友善的邻居、想找我出山的同行还是想要我这条小命的仇家......"

 

        天色还没亮，雨依然轻轻拍打着窗，王杰希加大了拥抱的力度，几秒后又把方士谦的上半身推倒回沙发上，还替他盖上了毯子。"刚从加拿大回来吗？好好休息吧，天还没亮呢......你还需要PASIV帮忙吗？"

 

        方士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你呢，你要待在这里吗？"

 

        "嗯，我就在这里，任务的计划还没完成，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是吗。所以如果没有任务，你就不会留下来吗？"

 

        王杰希轻轻地摸上方士谦的额头。"你没有告诉我你回来了，如果我知道你回来了，我不会让你在这里睡沙发的。"

 

        于是方士谦闭上眼。"那我再睡一会儿吧，如果你在，我就不用PASIV了......"

 

        "你不信任我？"

 

        "不是。"方士谦没有张开眼。"让我多睡一点吧，红眼航班我这才刚下飞机没两个小时呢。"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用PASIV不是因为不信任王杰希，反而是因为信任所以才不需要PASIV。因为，哪怕没有PASIV，王杰希给他的安全感，也能让他不受乱七八糟的潜意识影响而能睡得安稳。

 

05.

        再经过几次会议讨论后，他们对目标下手已经又过了十天。

 

        方士谦的加拿大行的确给他们带来了新讯息。Marry Davis是目标一生的挚友，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有除了朋友之外的关系，目标全家都很熟悉她，由于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她的丧礼也是由目标亲自办理并主持，除此之外，她似乎也和目标共享一个秘密。由于她已经过世，方士谦没有查出目标和她之间的秘密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开始的推论是正确的，这次的任务应该和目标的童年有关。

 

        基于方士谦和刘小别的调查结果，王杰希最后定下了执行计划并建构好梦境。这会是个两层梦境的任务，第一层梦境的场景设在Marry Davis的家中──她也是一辈子都没有搬离过Vancouver，生前最后的住所是在市郊外的一个居民区，距离目标老家并不远──方士谦会扮演Ms. Davis，顺利的话目标会以为自己作梦梦到了旧友，而方士谦就能藉此套出更多情报，比方说她和目标之间的秘密，或是关于目标兄长的相关讯息。

 

        第二层梦境就复杂了，而且必须建立在方士谦确实于第一层梦境中探出有用情报才能成功。理论上如果方士谦能成功让目标认为'眼前的Ms. Davis'就是他认识的那位'Ms. Davis'并且套出关于目标童年更多的讯息，那么他们将进入第二层梦境。方士谦会使用他在医学院学会的催眠术，让目标以孩童的年龄进入第二层梦境，而第二层梦境的场景则是王杰希参考了目标童年的生活照片和当时的社会背景后，构筑的目标童年住所。他们的计划相当大胆，打算让方士谦在第二层梦境里面扮演目标的兄长以探询目标的心结。理论上目标对于他兄长的态度应该要在第一层梦境里被套出来，这样方士谦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计划，是因为所有人一致觉得，目标这位神秘的兄长会是影响目标童年的重要人物，也是他们解决这次任务的关键──要不是这样，那为什么目标和目标的父母都不愿意承认这位英年早逝的加拿大shi bing的存在？

 

        让目标进入第一层梦境相对之下是很容易的。他们一行人拿着委托方亲笔签名的证明，佯称是目标的异国朋友，来探望目标的，并且要求院方清场给他们老友相聚一个自在的空间。果然院方不疑有他，一位护士领着他们来到目标的房间就离开了，而目标午觉正好又还没睡醒，众人手脚痲利地接上PASIV，而由袁柏清负责按下开关──这次负责警戒和kick的人是他。顺带一提，因为两层的梦境不需要配方复杂的强烈稳定剂，最后方士谦还是把药剂师的工作丢给了他的亲徒弟。

 

        "Bonne route！队长师父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呀！"按下开关前，袁柏清俏皮地说。

 

        "那我算什么？"也要入梦的刘小别质疑。

 

        "薄情儿，这里是Vancouver，不在Quebec，你用不着讲法文显摆你那可怜的外语程度。"方士谦吐槽。

 

        "我这不是想祝福师父你们任务顺利嘛！"袁柏清有点委屈。

 

        最后还是王杰希忍无可忍地出面提醒这群要进行任务了还在插科打诨的大爷们。"你们都安分点，还想不想结束任务出去玩了。"

 

        袁柏清连忙闭嘴乖乖按下开关，然后穿着内袋里藏着Glock 17M的大衣走到门口警戒去了。

 

06.

        "Marry，你怎么会在这里？"目标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对着扮演"Marry"的方士谦问道，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亲爱的，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在我家呀，刚刚你说有些发困，我才出去帮你泡杯茶，你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方士谦应对道。

 

        "啊......是吗，真是抱歉啊，人上了年纪就体力大不如前了，一到中午就很容易犯困。"目标似乎接受了方士谦的说法。"我睡了多久了，Anne有没有打电话过来催我回家？"

 

        "你睡胡涂了吗？你不是说Chris带着Anne去旅游了你才来找我聊天的？"场景是预先设计好的，目标的儿子带着目标的妻子出去旅游，而目标去找Ms. Davis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

 

        "啊是的，我怎么就胡涂了呢？Chris这孩子也是孝顺，他本来也要带我一起去的，但我实在是不喜欢他们年轻人那套，一把老骨头了不想跟着去荒郊野外露营，只好来找你叙叙旧了。"目标显然已经回忆起当年的事件。

 

        "叙旧呀，确实，我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还保持联络真不容易。"

 

        "是啊。"目标叹了口气。"当年John的事情，也只剩你我还记得了。"

 

        没有想到这么快目标就开口提起情报的相关话题，方士谦按捺住心中的惊喜。"John的事情，你到现在没有释怀吗？"

 

        "怎么可能释怀，他是我亲哥哥啊！"目标有点激动。"Marry你也不可能释怀的吧，明明那时候你们那么好，你们应该结婚的，我们应该成为家人的。"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唉......你就别提了。"方士谦故意也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在想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会有zhan zheng，该死的德国佬......John他根本不想can jun！他接到电话时我就在他旁边，他一说他要去欧洲我就哭了，可是我再怎么求他也没有用，他还是得走......"老人的眼眶红了。

 

        "他根本不是自愿走的......"假装哀伤，"Marry"喃喃道。

 

        "对，他不是自愿走的......后来他在jun中给我写过好几封信，都在讲zhan zheng有多残酷，我回复他的信件都是求他回家，可是他能不能回家根本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我知道，我们都舍不得他......"

 

        "可是Marry，你也知道，最过分的事情是他们居然骂John是tao bing，他们侮辱了我的亲哥哥！一派胡言！爸妈他们居然信了，从此再也不承认John......John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方士谦装模作样地又叹了一口气。"不要再提了，求你......"

 

        "可是不跟你提，我还能向谁提他呢？爸妈那时候不准许我们谈论John，邻居也避而不谈，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我还记得他了。Marry，你也很想念John吧，你这么好的女孩一直没有结婚，不是因为我哥哥吗？"

 

        抬起溢满泪水的双眼，方士谦努力地发挥演技。"你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抱歉，让你伤心了。"老人显然对唤起"旧友"不好的回忆而感到抱歉。"其实不能怪你不想谈，我自己也......你知道吗，junfang告诉我们John战死那天，我就边哭边把房间里他的照片给烧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在外人面前谈论John，一开始是因为爸妈的原因，后来，其实是我自己太软弱......我总觉得，只要不去谈，John就还活着，有一天一定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带我去玩、买糖给我吃。早年我的朋友还曾经向我提起过他，我摀着耳朵朝他大吼大叫说John没出事，不要再提起John......是我的错，我对不起John......"

 

        "不怪你......我们都这样......你也是因为这样才不参加他们zhan you hui的聚会的吧。"

 

        老人满是泪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什么zhan you hui，他们不配当我哥哥的zhan you，凭什么我哥哥死了，他们还活着呢？这样他们也还有脸叫我去参加聚会？"

 

        "别这样，你太累了。亲爱的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茶冷了我再去给你冲一杯。"方士谦假意说道，拿着茶具退出了梦境中的起居室。

 

07.

        "原来他们三个人是这种关系。"方士谦从屋子里走出来时，一直藏在院子里监听的王杰希说道。

 

        "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关于目标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提起他哥哥，还有他为什么一直和Ms. Davis保持联络。"刘小别也说。"那么，队长、前辈，你们要进入下一个梦境了吗？"

 

        方士谦回答。"还没呢，我还没催眠目标。对了，这次第二层梦境，就我一个人进去吧，你们守在外面，记得时间到要kick啊。"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进去？我跟着你进去，万一出事还有个照应。"王杰希疑惑。

 

        "不会有危险的，我们已经知道目标对其兄长抱持正面观感，况且在下一层梦境中他只是个小孩，所以我可以顺利扮演他的兄长，被怀疑的机率不高。你跟着进第二层梦境反而更容易引起投射人物的怀疑。"方士谦解释道。"怎么，不相信我啊，我方神的名号白叫的？"

 

        王杰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一点。方士谦你听好，要释出了什么差错，就算要闯进limbo我也一定要把你拉回来。"

 

        方士谦笑得自信。"放心吧，我一定马到成功！"

 

08.

        王杰希，你怎么还不懂啊？

 

        limbo那个地方我怎么舍得让你进去呢？

 

09.

        八月底，加拿大Banff National Park里的Lake LouiseCampground。

 

        "哇你们看那边！有松鼠欸，好可爱呀！"柳非兴奋地喊着。她放下原本手上拿的食材，指着前方的林子里。

 

        "用不着这么兴奋啊非非，这个营地的自然环境保持得很好，常常会看到松鼠的，据说附近还会有熊出没呢。"在她后面跟着帮忙提食材的方士谦说。

 

        "咦真的吗？那在这边露营会不会很危险啊？"袁柏清有点害怕。

 

        "应该不会吧，还没听过有人在这里遭到熊攻击的，而且营地周遭也有围铁网。只要我们遵守营地规则，把食物随身带着或锁进食物柜里，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因为事前被柳非拜托查过资料，因此对这座营地有点了解的刘小别回答。"再说了，咱们微草不是一直有一头熊吗？你怎么不害怕？"

 

        "咱们微草什么时候养起熊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袁柏清问道，看见众人戏谑的目光后又反应过来。"好啊刘小别，你胆儿肥了居然敢对为父我大逆不道，等着晚饭后JJC见，看我打得你跪下来求饶！"

 

        "你有空想约JJC，到不如想着先解决今天的晚饭吧，咱们的营位离炊事亭很远，营地规定晚上11点后不能升火，还不快点把晚饭做好吃完咱们今天晚上都得饿肚子了。"

 

        "呿，讲的好像你很会做饭一样，只会煮方便面的人才没资格这样说！"袁柏清反击。

 

        "你不也只会煮方便面吗？"刘小别也跟他斗起嘴来。

 

        眼看着两个人在幼儿园级别拌嘴的路上越走越远，许斌深刻地感受到了他要操心的不只是队长还有方神。"我怎么觉得，咱们是养了两头熊呢？"

 

        "不过咱们的营位是真的不太好，离洗手间和炊事亭都有很长一段距离，很不方便呢。"说话的是肖云。"而且这里也不能洗衣服，如果要洗衣服还得去到镇上。"

 

        "露营不是本来就是体验一把亲自大自然的感觉吗，洗衣服什么的还好吧。"方士谦说。"倒是营位位置不好是真的，也没办法，太晚预订了好位置都被抢光了。"说毕，他瞪了一眼王杰希。"要不是某人动作这么慢，咱们也许还能预定到好一点的营位。"

 

        王杰希则一脸无辜样。"我也不知道会来个要来加拿大的任务，没办法事先预订啊。"

 

        "......你还真的是来执行任务'顺便'带大家来玩的。"方士谦半真半假地抱怨。"那如果没有那个任务，咱们今年就不会有员工旅游了？领导给的福利太差，差评！"

 

        "有得玩就不错了，还差评呢。"王杰希翻了白眼。"而且我们不是也是订到位置了吗？才住两晚而已要求不要太多了。明天还要走Lake Agnes Teahouse，有力气抱怨不如省点力气明天健行用。"

 

        方士谦吐槽。"你这平常没任务根本不想出门的懒鬼，居然可以说出营地位置不好忍个两天就过去了这种话，你就是在为你自己开脱吧。"

 

        "......不然你想怎样？"王杰希摊手。"今年的旅游你来安排？"

 

        "......还是不用了吧，咱们不是都已经来到这边了吗？"方士谦表示他也不想接这份差事。"对了，那个在Vancouver的任务，委托人付酬劳了没有？"

 

        "付了，已经转账给你们了，等会自己看看手机确认。"王杰希回答。"所以说那个任务后来怎么样了，目标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唉呀任务都结束了委托方钱都付了，你还问这个干什么呢？"方士谦道。"我怎么记得有人教育过英杰，任务结束后就不要多问后续了？"

 

        王杰希扶额。"那才不一样，我没有要八卦委托方后续的处理，我只是关心你怎么完成任务的，或许你的经验可以给其他人做参考。"

 

        "得了吧，你就是八卦。"方士谦不买账。"我的经验才没办法给其他人参考呢──就算用的上也得等你找到另一个像我这样天纵英才的伪装者再说吧。"

 

10.

        1930年代末的某个夏天，Vancouver。

 

        "Johnny！"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拉着一个青年的手走到院子。"Johnny，我跟你说，今天在学校Tony告诉我一件事情喔。"

 

        "怎么啦Jacky，Tony跟你说了什么？"青年蹲下来看着男孩。

 

        "Tony说有一种游戏，把我们最珍贵的东西藏起来，等到我们以后再把它们挖出来，就会得到很宝贵的回忆了！"男孩开开心心地说着，把他另外一只手拿着的铁盒举起来。"Johnny我们也来玩好不好？我要放Johnny的照片！

"

         "好啊，那我也放Jacky的照片好了。"青年温柔地说。

 

        "嘿嘿，我还有放别的东西喔，你看！"男孩兴高采烈地把铁盒打开，里面全是用木头或青草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我也把Johnny做给我的玩具放进去了！"

 

        "哇，想的这么周到啊。"青年笑弯了眉眼。"那Jacky想要把这个盒子收藏在哪里呢？"

 

        "唔......"男孩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很认真地思考着。他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指向院子里吊着秋千的枫树。"我们在树下挖个洞，把盒子埋进去好不好？"

 

        "为什么要藏在那边呢？"青年也很认真地问道。

 

        "因为那是我们的'老地方'啊，Johnny每次都在那边陪我玩，还跟我一起我荡秋千。而且......"男孩狡黠地咯咯笑着。"我常常看到Johnny跟Marry在树下讲话喔。"

 

        青年红了脸，不自然地咳嗽几声。"Jacky，给我一们一点隐私好吗？"

 

        似乎没有想到青年会有这样的反应，男孩低下头。"Johnny讨厌我了吗？"

 

        "没有呀。"青年依然温柔地笑着，伸手摸摸男孩的头。"那我去拿Jacky的照片和铲子，我们把Jacky的照片放进去盒子后就把它藏进'老地方'吧。"

 

        "嗯嗯！"男孩郑重地大力点头。"Johnny那我们说好了喔，以后就算搬家也一定要记得'老地方'，我们一起把盒子打开！"

 

        "好啊，那我们打勾勾，一言为定！"

        "说好了，一定要记得'老地方'还有这个盒子，打勾勾！"